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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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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持

隆冬已至,縱橫交錯的冰痕在往日奔騰的呼羅河上爬行。

呼羅河畔,一道白色身影如閃電般穿梭。高馬之上,一槍送出,旋即舞如疾風,又如漩渦飛轉。馬蹄踏處,一點寒星至,銀龍催命來。白光過,傷敵無數。

有金霆將軍姜銃沖鋒陷陣,即便是寒冬臘月,將士們也熱血沸騰,沖殺聲不絕於耳。

此時,距姜銃受鞭刑僅過去三日。雖傷筋動骨,但有素顏的幫助,姜銃恢覆了不少。加上戰事緊迫,容不得姜銃多貪一日清閑。

他主動向父親請纓,掃清呼羅河原支殘部,以在春日來臨前占據水草豐茂之地。

姜銃原來的副將在阜川之戰中不幸殞命。羅普跟隨姜毅身經百戰,憂姜銃身體狀況,主動請纓做臨時副將。姜毅應允,便派了羅普輔佐姜銃。

姜銃率金霆軍出征呼羅河,而姜毅則決定拔營退至大淮邊境重地思歸城,以作休整。

戰事漫長,火/藥不豐,金銃日久生裂易炸膛,是以仍冷兵相接。好在金霆軍有姜銃這個主心骨在,威勢不減。

金霆軍明顯處於上風,而對面林中,則有一人冷面如鐵,搭上了淬毒弓箭,直指姜銃。

原支二王子拿托在阜川一戰擊潰了姜銃率領的軍隊,但未找到姜銃屍身。他始終不相信姜銃就在那一堆堆血肉模糊的屍海中。

拿托得到線報,姜銃果然未死。他知姜銃來到呼羅河,便日夜兼程到達此地,就是為了親自送姜銃上黃泉路。

拿托沒能為死在姜銃手中的兄長報仇,憤恨非常。此時他穩拿淬毒箭,決心一箭絕其命。

姜銃面色有病態的紅,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寒風刺骨而加重了病情,揮舞銀槍的手臂也逐漸開始綿軟。

可是,他不能退!他是龍首,龍首一旦掉頭,龍身也會跟著撤出。

戰鬥正酣,唯有作為姜銃親信的羅普發現了姜銃的異樣。他奮力拼殺,瞅準時機調轉馬頭叫了一聲:“將軍!”

就在此時,暗箭朝姜銃飛去。

若在平時,機敏的姜銃很有可能會提前發現異常,從而避開,但此時的姜銃顯然不對勁。

姜銃立馬提盾來擋,但帶毒箭頭已射穿銀甲,沒入胸口。

於是羅普便看見,姜銃眼一翻,朝旁歪倒,從馬上重重摔了下來。

素顏在軍營中等待姜銃得勝歸來。

但不知為何,今日望向白茫茫一片大地時,她總是有些不安。

跟隨她的紮紮突然朝營地外一指:“姑娘!你看!”

只見兩匹馬飛快地往營地跑來,馬後還拖著一架木車,上面蓋了塊布,布下面隱隱約約看得出躺著個人,而木車之上還坐著姜銃的親信羅普。

營在站崗的士兵紛紛前去迎接,素顏也奔去,卻在中途被人攔了下來:“外人不得靠近!”

素顏眼睜睜看著那架木車駛遠,接著幾個軍醫就提著箱子匆忙跟去。

直覺告訴她,那上面的人就是姜銃。看起來,他受了很嚴重的傷。

素顏無法靠近姜銃的營帳,只能和紮紮遠遠地觀望。況且,若是姜銃受的傷極重,如今以她的能力不足以治愈他。

過了好一會兒,她才看見羅普出來,看上去面色十分凝重。

羅普先召集了幾位將領,低聲吩咐了什麽。那幾人聽了羅普的話,面上均籠罩了一層陰霾,接著便散開,又不知各自去安排什麽。

如此看來,姜銃的情況應該很不好。

素顏剛想上前去詢問,羅普便看見了她,主動向她走來。

“素顏姑娘,”羅普拱手道,“將軍受了點傷,現下軍醫正在處理,姑娘寬心。”

“羅副將,將軍受的傷很嚴重,對不對?”素顏瞧出了羅普的強裝鎮定,便一語道破。

“姑娘放心,軍醫會處理好的。”羅普避而不談姜銃的傷勢。

素顏想去探望姜銃,便道:“請羅副將行個方便,讓我看看將軍。”

“姑娘,不妥。”羅普堅持阻攔素顏。畢竟,在姜銃以外的人眼中,素顏只是個來歷不明的凡人。

素顏心內煩躁,若是姜銃傷重身亡,魂魄便不知會飄散到何處,她這一趟便白來了。

若是姜銃瀕死時,她在他身邊,還有一絲可能性能問他要到魂魄。

但羅普態度堅決,她也沒法硬闖,只能等待姜銃抓住她這根救命稻草喚她進去。

戰事未歇,百姓不安,姜銃舍不得就這麽死去的。短短一段時間的相處,她已大致摸清了這人的脾性。

若是她救不了姜銃,也不一定能讓他松口從而要到魂魄。他指不定又要說出“此身此魂,皆予吾國”這樣的話來。

她現下有個競爭對手,就是姜銃心裏的大淮,他拼死捍衛的國土。

素顏只能盡力救下姜銃。她盼望著春日的來臨和力量的恢覆。

紮紮隨素顏回到營帳,寬慰她道:“姑娘不必憂心,將軍人好,會有神庇佑。”

素顏“唔”了一聲,不置可否。

素顏一直等待著姜銃喚她過去,可直到第二日清晨,只有進進出出的軍醫,並無人來讓她過去。

難道,是姜銃昏迷不醒?

素顏內心生起強烈的不安感。若是姜銃死了,她前面的努力就白費了。

她抿著唇,看了看睡在另一榻上的紮紮。紮紮背對著她,似乎還未醒來。

於是素顏從榻下拿出幾天不見的黑鍋,小心翼翼出了營帳,蹲在一僻靜處,小聲呼喚:“小黑……”

她已經許久沒見到小黑,上次也沒能把它喚出來,這次她決定再試試,說不定小黑能再幫她一次。

可是結果令素顏大為失望,黑鍋依然毫無動靜,就像一口普通的黑不溜秋的鍋。

“姑娘!”

素顏回頭,見紮紮不知什麽時候醒來,手上還拿著狐裘。

“姑娘怎麽出來了?先披上吧。”紮紮說著,便走了過來,“姑娘怎麽拿著一口鍋?”

素顏恍若無事發生,站起身來,認真地瞎編:“我見你未醒,便想拿這鍋去裝點飯食來給你。”

紮紮一怔,道:“多謝姑娘,只是這鍋太大了,紮紮也吃不了那麽多。更不用勞煩姑娘親自去,紮紮自己去就可以了。姑娘今日想吃些什麽?粥還是饅頭?”

素顏接過狐裘,卻披在她身上:“那就你去取吧,我吃什麽都可以。天冷,快去快回。”

紮紮低著頭,沒有拒絕狐裘,只捏著軟毛低聲道:“多謝姑娘。姑娘也回營帳中去吧,我這就去。”

紮紮走後,素顏站在原地,遠遠看見一匹快馬疾馳而來。馬兒帶來了消息。

雖然主帥受傷,但他們仍然贏了。

姜銃無法發號施令的情況下,羅普便是做主的人,他當即決定拔營前往剛占領的呼羅河,在那裏與老將軍匯合。

素顏和紮紮坐在簡陋的馬車內,寒風不斷從木板之間的縫隙鉆進來。素顏就和紮紮裹在狐裘裏相互取暖。

“姑娘,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,還望姑娘不要見怪。”紮紮忽然道。

“你說。”素顏將頭靠在她肩上。

“紮紮沒什麽見識,想問姑娘,那日的箭傷為何好得那樣快,還不留疤痕呢?”紮紮一臉好奇。

聽到此問,素素突然直起身,不再靠在她肩頭。方才,她隱隱聽到了鐵蹄疾馳而來震徹大地的聲音。

不是金霆軍遷移的聲音,是另一支軍隊的聲音,十分突兀。

外面果然響起羅普的聲音:“有敵情!準備作戰!”

駕駛她們這輛馬車的小兵在外面道:“素顏姑娘不要驚慌!先待在馬車內!出去反而更容易成為目標!”

然後素顏就聽到他跳下馬車,接著便是兵戈相接之聲。

紮紮掀開狐裘,半躬著身子把素顏包裹在裏面,聲音不再怯弱,而是冷硬:“姑娘別動,小心受傷,我去看看。”

素顏仍是一副平靜的模樣,並不奇怪紮紮為何能如此冷靜。她裹在溫暖的狐裘內,確實也懶得動。

她覺得很安全,因為她知道紮紮目前真的不想讓她受傷。

她只是有些擔心姜銃。原支明明被擊退,卻又突然來襲,定是姜銃受傷的事走漏了風聲。此舉顯然是針對姜銃,他恐怕命懸一線。

紮紮明明說的只是“看看”,但素顏卻聽見鞭馬之聲,馬車車輪滾動了起來。在這兩兵相接之地,如入無人之境,暢通無阻。

金霆軍自然是忙於作戰,無暇阻攔,但原支軍對此架馬車也恍若未見,仿佛是紮紮施了某種術法,蒙蔽了眾人的雙眼。

素顏伸出兩指掀開一角車簾,只見馬車離戰爭中心越來越遠,紮紮看似是把她往安全的地方帶去了。

素顏觀察將軍交戰的形勢。看起來即使沒有姜銃的指揮,金霆軍也絲毫沒有亂了陣腳。希望他們能保護住這個主帥吧。素顏嘆了口氣,放下簾子。

素顏記得,紮紮提了一個問題,她還沒有回答。

素顏喚道:“紮紮?”

車簾外的人卻回道:“姑娘不要想著逃。”

素顏有些無奈,這情勢怕是難逃,她也沒想逃,便道:“我只是想說,剛才你問我為什麽好得快還不留疤,我還沒有回答。”

駕車的女子顯然有些驚訝,她沈默了一小會兒,才拋來一句:“你的回答是什麽?”

素顏從容道:“因為召喚煞女,靈女必須擁有完美的皮囊。”

紮紮突然轉身掀開車簾,回頭看著素顏,內心竟生出驚懼之感。

只見素顏裹著狐裘,嘴角噙著淡淡的笑,眼中映著了然一切的光:“我是你們最好的選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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